第39章(3)
她满手都是血,染红了手腕上一只鲜艳欲滴的玻璃翠镯子。却犹自睁大了眼睛,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少爷:“大少爷,你能原谅我么?我、我拿我的命抵她的命,可不可以赎罪?”说着她死命褪下手上的镯子,举到他面前,断断续续道:“这个镯子,你曾经说好看,我、我一直戴着。你收下它,好不好?你收了,我就当你原谅我了。”
白致立的脸上说不出是何种表情,最终默默接过了镯子。
她笑,樱花一样的绽开、枯萎。
子矜呆呆的站在原地:“为什么!为什么她要自杀?”
“她心魔太深,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。”白致远好像知道子矜的心情,“而且能死在所爱的人怀里——”他停了停,微微出神:“虽然是以特别的方式,但她还是成功的让大哥永远记住了她。这对她来说,应该会觉得是一种幸福。”
白舜华颓然倒在椅子上,良久才叫人进来处理残局。
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人。
每个人的神情都是说不出的疲惫,还有难以名状的伤痛。
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。
白舜华站起来:“我去找她。”
“爸!”白致立想开口,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你放心,我也不至于要她偿命。”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,自责、歉疚、茫然、忿恨都有,最终只化作一袭忧伤。“说到底都要怪我,这一切的罪恶,都是因我而起。”
“致远。”白致立又转向自己的弟弟,眼中似有千言万语。
“大哥,你也别太难过了。这事不能怪你。”
白致远却突然于此际说了一句很温情的话:“小时候你救过我两次,我都记得。所以不管大妈她做了些什么,你永远都是我哥哥。”
白舜华听了一震:“致远,你说什么?”
“事到如今,我也没有必要再遮掩了。”白致立苦笑道,“致远小时候落水,还有从梯子上跌下来,都是我母亲安排的。”
这一回苦笑的人换做了白舜华:“我当时也有些猜到,后来派了人暗地里保护致远,所幸后面还平安无事……”
“爸!”白致立一脸涩然:“那是我告诉我妈,如果她再伤害致远,我就永远消失在她面前。”
“致立!”
“大哥!”这一下连白致远都出乎意料,“原来你当初去北平,是为了保护我?”
“我没那么伟大。”一向有着最完美笑容的白家大少爷,此时脸上的笑却有些勉强。“我只是想,如果我主动表示对白家的家业不感兴趣,也许她会想开点。”顿了顿他才加了一句:“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做生意。”
“哥!”白致远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白致立只是站在那里,淡淡的笑,却抹不去骨子里的那份忧郁。
原来这些年来,最矛盾最挣扎的那个人一直是他。
他肩上所背负的十字架,竟如此沉重。
他眼中隐藏多年的痛苦是那样触目惊心,白致远忍不住揽住了他哥哥的肩膀。
沉淀了十几年的伤口重新裂开,
痛和鲜血,在这个夜晚淋漓,几乎让人崩溃。
他们都是善于掩饰自己情感的人,然而今晚的冲击实在太巨大了,每个人都没有力气、再去戴上那副人前人后无时不在的面具。
雨一直下着。
永无止尽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大太太竟一直坐在房里等着他。
哗啦啦的一道闪电,映出她身上穿的,是一件鲜艳夺目的红裳。
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?”她笑的安怡,“多好,我早就厌倦了这一切。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。”
“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!你害了一个又一个,连你儿子身边的人你都不放过,到底是为什么?我还以为、这些年你已经改了……”他的声音如血花溅在凉湿的雨气中,说不出的悲伤。
“为什么?”大太太冷笑,“你该问问你自己啊——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?是谁不许我出家门,逼着我吃素念佛的?”
白舜华注视着这个形似疯癫的女人,很难把她同二十几年前那个高贵美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。再开口时已有了悲悯:“你心肠太狠毒,我才想让你修身养性,去去戾气。没想到你不但没有转性,反而变本加厉,变得更疯狂了。”也许最大的那个罪人,就是他自己。
她又笑,眼睛在红衣的映衬下灼灼发亮。
“可不是,我就是一个疯子!——如果把你关在一间屋子里二十年,没有人陪你说话,没有人关心你,没有人安慰你,毫无生趣的二十年!你会不会疯?”她无法抑制的开始大笑:“如果你爱的人都恨你,你的儿子也当你是个陌生人——你会不会疯?你说、你说啊!”此刻的她,像是要把她压抑了多年的笑声全部释放出来一样。
二十三年。
自从她害二太太流产后,他就把她关在这个牢笼里,整整二十三年。
整整二十三年。
她成了一个被腐蚀的月亮,阴郁的、纠结的、发狂的月亮。
在无数个窅黑幽暗的深夜里,寂寞像老鼠一样啃噬着她的心。
爱情已是无望,儿子就成了她唯一的执念,她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,更不能让那个无知女人生下孩子威胁到她和她儿子的地位。
她恨那个姓林的女人,她虽然想方设法赶走了她,得到的却只是一俱没有心的空壳;她也恨二太太,夺走了白舜华对她仅存的一点好感——当他都用厌恶的眼光看她的时候,她绝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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